梁建雄:“我的孩子没智障”,社工如何“硬杠”?

梁建雄 2022-05-30 10:05   中国社会工作杂志 投搞 打印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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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4年,我刚加入社工行业,在一所中学当驻校社工。一天,老师将一个名叫阿娣的初一女生转介给我,说她跟不上学习进度,而且在课堂上总是呆呆的。

1994年,我刚加入社工行业,在一所中学当驻校社工。一天,老师将一个名叫阿娣的初一女生转介给我,说她跟不上学习进度,而且在课堂上总是呆呆的。在这所学校,学生跟不上学习进度的情况并不罕见,而阿娣之所以引起老师关注,是因为有一天老师发现阿娣的校服裙上有经血血迹,但她自己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老师只好请其他女同学带她去洗手间处理。事后,老师从学生口中得知,阿娣每天午饭时都不会去餐厅点餐,开学一个月以来都是同学带着她去进餐。老师意识到阿娣可能有某种发展障碍,希望我给点处理意见。

阿娣12岁,个头偏大,1.5米的身高却有着近60公斤的体重。我尝试与阿娣沟通,发现她说话特别慢,很多时候都是好半天才能用“是”“不是”或“有”“没有”等词语简单地回应我。加上她面部表情呆滞,我便怀疑她可能有智力问题。但是,当时我服务的学校是一所普通中学,学生都是完成了正常的小学教育才会进入这所学校就读的。因此,我虽然对阿娣的智力有所怀疑,但心里又觉得有点不可置信。

为了清楚地了解问题所在,我将阿娣转介给心理咨询师做评估,并交代几名较为友善的女同学先继续照顾她,帮她应对校内的日常生活。

不出所料,阿娣的智力评估报告结果显示她患有轻度智障,以其智商根本不可能完成正常的小学课程。或许当时她读的小学只是草率地让她每年升学直至毕业,初入行的我对此深感疑惑和愤怒,认为那所小学没有尽早让阿娣转读特殊学校,现在让她进入了她无法应付的普通中学学习,对她和这所中学都不公平。

后来,我找到阿娣的父母,并告知他们阿娣的问题,希望他们同意将阿娣转到智力障碍人士学校就读,但阿娣的父母却大发雷霆,坚决否定了我的建议,甚至要立刻赶我走。阿娣的父母没怎么读过书,靠开小药材店维生,除了阿娣之外还有8个孩子要养育。对于阿娣的智力评估结果,他们也拒绝承认。我猜测,当年阿娣的小学老师可能也有过多次这样的遭遇,后来才放弃跟阿娣父母交流。

当时我虽然资历尚浅,但也知道阿娣如果不能转到合适的学校就读,将来她面对的一定不止学习方面的困难,更有可能面对人际关系、身体健康方面的障碍,甚至可能成为被欺凌的对象。于是,我花了很多时间去跟阿娣的父母沟通,动之以情,希望能够让他们面对现实。我对阿娣的父母说,尽管阿娣有缺陷,但她也是他们的孩子,如果作为父母都不接受她的缺陷并给予她合适的帮助,她将来在社会上可能会面对更多的歧视与欺凌。反之,如果让阿娣转到更适合她的学校接受教育和训练,日后她至少可以照顾自己的日常起居。当时,阿娣的班主任每天也对阿娣的父母进行劝导。最终,阿娣的父母接受了让阿娣转校的建议,阿娣被转到智力障碍人士学校就读。

后来,我得知阿娣在该学校的学习和生活挺愉快的,她的话变多了,也能自己打饭和处理卫生问题了。对此,我和老师都颇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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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案故事就写到这里,下面来总结一下阿娣个案带给我们的一些学习点。

价值与态度反思:

对于孩子可能患有发展性障碍或缺陷的状况,很多父母有以下态度:一是对孩子的缺陷不了解,或者没有意识去了解;二是持续采取否认作为防御机制。这种情况不仅仅发生在教育程度低的父母身上,我也见过有的大专以上教育程度的父母明明已感觉到孩子不对劲,甚至已得知孩子有问题(例如自闭、感统失调),但就是不接受社工或医生的意见去协助孩子。

其实,这种态度反映出父母无法想象和接受自己的孩子将会有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困难重重的人生,接受这个事实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此时,社工要处理的更多的是对残障孩子父母的支持与教育,帮助他们摒弃不理性的想法,担负起作为父母应有的责任,同时要对他们给予接纳和理解。 

知识与技巧学习:

“智力障碍”是某人由于先天因素或疾病导致智力不如常人,一般在韦氏量表中得分69分以下就属于智力有缺陷。值得注意的是,智力障碍者的智力表现会受多项因素影响,包括其是否接受过适合其年龄的教育。另外,一个智力有缺陷的人,可能在不同的方面会表现出不同的能力水平。例如,一个轻度智力障碍的成年人在运算方面表现得分很低,但可能因为家庭和职场教育与经验,而在语言表达方面表现出良好的能力。社工们可以查找资料学习有关智力缺陷评估和分类的基础知识,这也是做好智力障碍者辅导工作的基本常识。

(作者系香港资深社工、佛山市新里程社会工作评估中心首席督导,华南理工大学社会工作专业硕士课程导师,著有《教你做个真社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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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责编:王晨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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